拳击师姐

随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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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第一次在拳击课见这位女生,戴着眼镜的她带着文学气质,一看就觉得温柔似水。穿着一身肉色的运动服,训练时灵动的碎步跳跃,小窥到此女的运动能力,实是外柔内刚,倒是我以貌取人了。

老师安排我打擂台比赛,竟是和这位女生对打,言谈中得知是一位学过拳击不短时间的师姐。我心里暗自叫苦,脸上却偏偏要一副扑克脸。拳击不止是技术、力量的对决,更是心理战争,胆怯意味着在精神上落败,这远比技不如人还要命,更要命的是被对手看穿恐惧,迎来往往更重更猛烈的攻势。

很快,我们带着拳套上场了,她几个快速的刺拳,试探我的反应速度。几秒后,估计是摸清了虚实,后手摆拳,一拳打穿我左手的防御,力量从左颚穿来,脑袋一阵眩晕。这时很想闭上眼睛,双手抱头求饶。脑海里响起大师兄一晚跟我说过的,「当你被按着打,就选择在对手出拳的时刻攻击吧,至少对手其中一只手无法用来防御」。憋着一口被碾压的怒气,勉强躲避几拳接连不断的快攻,弯腰——低头——迈步,突破到师姐的近身,往她胸腹打出了几下勾拳,师姐吃痛之下闷哼,快步游走到我身后。这时凸显出实力上绝对的差距,我无论怎么追都追不到这条抹了油的泥鳅,更别说时不时的两三拳袭击。

我清晰知道自己的弱点,就是没有强处,步伐、拳、躲闪都不快。我并非毫无机会,或许是我的实力低下,师姐在出拳攻击时,并无时刻保护自己的弱处,后手有时掉下,这正是我要抓紧的时机。等待往往是漫长的,自己对这话从未深究,却是无需深究自能领悟,挨揍的时间里,仿佛进了《星际穿越》电影里,在旁人看来短暂的挨揍瞬间,我却感知到永恒。我已无法数清究竟中了多少拳,只能尽力调整呼吸,为待会儿反击蓄力。

时间进入到对打最后一分钟,在师兄、老师场边嘈杂呐喊中,依稀听到「揍他丫的」、「上啊」。或许是被揍得麻木了,痛楚和眩晕并没有开场时困扰。我连忙抓住师姐一次快攻后的喘息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缩短距离。毫不意外,我再被狠狠地揍了,左一拳,右一拳,有一刻甚至怀疑被当成擂台下的沙袋。大喊一声,忍痛双手发力,使出唯一学过的那套连击,前手刺拳——后手直拳,得手!师姐没有发愣,挥动右手摆拳。肾上腺素刺激下,她这拳在我眼中如同老人练习太极一般慢腾腾,一个侧闪轻松避开。

是时候杀死悬念了,心里暗道。趁着师姐一时重心不稳,我旋转身躯,发出一个我最有力的右手摆拳,这拳正正击中她左脸!大家叹息漂亮攻势后,我却没乘势穷追猛打,反而退了两步保持距离。有苦自己知,那记重拳在打到目标的一刻,能清晰感觉到右肩传来骨头清脆的"咔叽"声,一时无法发力。一个拳手,没了一只手,就如同没了一排牙的老虎,此时不退,难道在那感受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的快感?

我自以为聪明,却忘了时间还剩下十多秒。师姐见我停下防御,虽不知发生什么,追上来就是几拳,见我毫无反击之力,更是绕着我打。我拿手护住双颚,便弯腰对着脆弱的小腹勾拳。我如同暴风中一艘小帆船,在巨浪猛烈拍打中,只能无力地发出一声声闷哼。

赛后,加了师姐微信,鼓励我一番,说我很有天赋,让我继续加油,却不知我已经暗暗把她当成目标——有天我也要把她揍得毫无反击之力,我如是想道,揉了揉我几乎抬不起的肩膀痛嘶。